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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瓦尔泽一同去散步

   期次:第4期   作者:作者简介:刘春霞,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,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,四川散文大观公众号编辑。作品散见《黄河文创》《家乡》《四川文学网》《四川散文》《西南文学》《精神文明报》《封面》等。   查看:236   



阿尔卑斯山的冬天是雪的世界,瓦尔泽常常在寂静的雪地里散步。九顶山的冬天也会下大雪,但我们选择在七月,带着一本瓦尔泽的书上了山。
九顶山因有九座顶峰相连而得名,它的最高峰狮子王峰,海拔 4989 米,那里的风景一定是另一种模样。我们当然没有爬上狮子王峰。因为绿草的脚伤,我们去了离我们最近的白龙池,海拔3240米。
站在高处往下看,白龙池清澈玲珑,像一块青玉嵌在草甸里。瓦尔泽也曾散步到阿尔卑斯山的湖边,一对男女在湖上小船里相对而坐,在月华下热烈拥吻。这里的池中没有小船,没有相拥的情侣,只有游人静静地站在池边。我想,也许在某个月色如华的晚上,会有一条白龙从池中飞跃而起,然后驾着云彩上天去。传说,如果来这里的人多了,池上的天空就会下雨。我想,是不是人类的兀自闯入,打扰到了此处的神们修道了呢?我自嘲我们是寻虎道场群里的修道之人,神不会怪罪他们同行的到来。我们在草甸上走,我们把这种“走”定义为散步。于我们而言,每一次远行不是为了去领略奇异的风景,体验当地的民风习俗,而是以散步的名义来得到神的启示,承接语言的降临。多少个日夜,被精神分裂症困扰多年的瓦尔泽走出家门去散步,他走着,一直这样走着。散步,成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。
对于瓦尔泽来说,散步之外的写作,是具有双重意义的,即在用语言表达的同时在语言中隐藏要表达的东西。他将自我隐藏在语言的森林之中,隐藏的目是为了被寻找,被发现。这里道出了写作的本质,就是探寻生命意义的过程。也许他知道了太多生而为人的秘密,神因此不悦,让他的精神分裂,以示天机不可泄露。一个深夜读瓦尔泽的生平,我泪流满面。
我深深地呼吸,闻到了野花的香气,我喜欢这些野花,毫无缘由地喜欢人世间的每一朵花,花开花谢。我分明地看到,我就是这些花,我们就是这些那些花。山脚进入夏季已数月,而这里的春天刚开始。报春花。马先蒿。独活。飞燕草。金莲花。紫菀。紫堇。耧斗菜。圆穗蓼。还有那些我不知名的花。我叫出这些花儿名字的时候,也许正显示了我的自大。花儿就是花儿,只管开放,不需要被谁命名,不需要被谁呼喊。
漫山的马把头埋在草间,自顾自地吃,累了随意找地方卧地休息。如果你向它们走近,它们调头就跑,它们可不想和你打交道。
绿草、丽铭和我坐在草坪上,读瓦尔泽《错过时间的散步者》。我们看见瓦尔泽在大街上闲逛,走过种满蔬菜的园子,深嗅一路花香,行经茂密的果树和灌木丛,途遇黑麦、大麦、小麦……像一个快乐的流浪者。
我们走进池边不远处的小森林,时光在这漫卷着,它让青苔爬满了遒劲的老树,也让细长的松萝在枝上飘动。高山杜娟过了花期,风是清爽的,带着凉意。我们隐在这古老的绿意中,像三个幸福的精灵。
我曾坐地铁去新都造访绿草,她在收银台上垒砌起来的书像一堵墙,当没有人光顾她生意时,她就在这堵墙后面读书,读到感人处就哭,哭过之后就为自己写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她是服装店的老板,同时她爱读书和写作。我常想起丽铭那篇关于帽子的文章。是妈妈的帽子,她戴着这顶针织帽子欢快地跑进寒冷的风里,脸红得像苹果。无法想像她是一位大学力学教授,竟然对文学也是痴爱的。当她走下讲台拿起笔写的那一刻开始,她成为了自己,成就了自己。我们三个,不,四个,还有英雄,相遇在寻虎文学社,又碰巧在同一个城市。我们时常聚在一起读唐诗宋词,说起佩索阿,卡夫卡,普鲁斯特,也评论太宰治,村上春树。作为我们这个小群体唯一男士的英雄,其实他的心思是细腻的,他写的雪花温柔、浪漫又充满童真。你完全想不到,也许昨天他还奔波在全国各地布展,而下一刻就拿起笔开始写了。
我们四个人,只是寻虎文学社的一个缩影。那里有更多热爱文学的人,来自全国各地,四面八方,各行各业。有时我们会感到疲惫,有时我们会感到失望,有时我们会感到困惑,可更多的是,我们拥有一起朝前走的动力和丰盈的灵魂。我们读书,我们写作,我们修行。
暮色苍茫,我们离开了白龙池。遇到了一行羌族同胞正下山,他们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,脸颊上的高原红像一朵朵美丽的花。我们看见山脚的炊烟长起来了,也听到了阵阵狗叫声。
我们的车在黑暗里行驶,丽铭打开了手机,寻虎老师正在讲后现代主义,我们听着,谁也没有说话,看见前车的尾灯在闪烁。
有一天,瓦尔泽走过火车站,穿过一片森林,走向那堆废墟,那是他想去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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